我们每天都要进食大量的食物,用以新陈代谢,维持我们的生命,但是食物对于我们的作用不仅仅是营养那么简单。我们的胃肠道是由胃、小肠、大肠及消化腺构成,食物消化通过机械性消化和化学性消化完成,消化后的营养成分通过消化管壁进入血液和淋巴供应人体所需。胃肠道除了消化、吸收及排泄功能外,还有神经-内分泌功能、免疫-防御功能,而食物也能影响这些功能。首先,从胃肠和胰腺中分离出的内分泌细胞已有 40多种,分布在自胃底到大肠的粘膜层中,胃肠内分泌细胞的总数很多,据估计已超过身体内其他内分泌腺(如甲状腺、脑垂体、肾上腺、性腺等)细胞的总和,因此消化道不仅是机体内的消化器官,而且还是身体内最大、最复杂的内分泌器官,其分泌的激素称胃肠激素,能够协调机体的消化、代谢、内分泌等功能。有些胃肠激素,除存在于胃肠道外,还存在于脑组织内,而原来认为只存在于脑内的肽,也在胃肠、胰等消化器官中发现,这种双重分布的肽类物质被称为脑-肠肽。脑-肠肽在脑内的功能正在广泛地进行研究,例如发现在大脑皮质中含有浓度很高的胆囊收缩素,向动物脑内注射胆囊收缩素可以明显地抑制动物摄取食物,产生所谓致饱作用。某些神经和精神疾病(如老年性痴呆和精神分裂症)患者,脑组织及脑脊液中的一些脑―肠肽含量有了改变。神经系统中的各种肽,可能参与对摄食、体温、代谢、疼痛、行为的记忆等活动的调节,因此胃肠道被成为“肠脑”。抑郁症患者往往伴有胃肠功能紊乱的症状,如嗳气、腹痛、腹胀、腹泻、便秘等等。而研究发现食物中某些成分和代谢产物具有类脑―肠肽的作用,能够调节人体的胃肠道功能、情绪、精神状态等,这就是为什么有些食物能安神,有些食物能够刺激胃肠的蠕动。其次,胃肠道淋巴组织约占全身淋巴组织的1/3以上,产生人体75%的分泌型抗体,被认为是人体最大的免疫器官。胃肠道吸收营养成分需要很大的消化道表面及薄的上皮细胞,吸收养分的同时接触大量的食物抗原及微生物,导致产生相关的免疫反应。在上游肠道,多数抗原从食糜中暴露出来,而在回肠和结肠,大量而且复杂的共生微生物群落负载着额外的抗原。消化道上皮细胞的屏障作用并不能完全抵抗消化道内的抗原进入组织。虽然免疫系统不断通过上皮细胞和树突细胞抽检消化道抗原,但是消化道上皮屏障是高流动性的结构,限制但不排斥抗原进入组织。因此,在血浆中能发现无损的食物抗原,而且一些消化道细菌在健康动物的肠系膜淋巴结中被发现,而不同的食物食物又能影响菌群的构成。因此食物可能在很多疾病的发病中发挥作用。随着生活及卫生条件的改善,绝大多数消化道传染性疾病都受到控制,然而,胃肠道食物抗原和自发性炎症的发生正在迅速增长;换句话说,现在我们没有受到感染就产生了炎症。虽然原因现在还不知道,但是一个观点正被认可,潜在的消化道感染打破了正常细菌之间的平衡,损害了健康的消化道和黏膜的免疫系统。健康的个体拥有丰富并且高度活性的消化道免疫系统,防止对食物和消化道细菌的过度免疫反应。目前认为炎症性肠病是在患者基因缺陷下导致免疫功能缺陷及粘膜平衡的失衡,使机体对肠道正常存在的菌群及食物抗原产生不恰当的持续的炎症反应,其中食物通过影响抗原产生、影响肠道菌群构成及可能的神经内分泌系统影响炎症性肠病的发生。
克罗恩病是一种原因不明的慢性胃肠道肉芽肿性疾病。目前尚无特效治疗,主要为药物治疗、手术治疗和营养治疗。药物包括美沙拉嗪、糖皮质激素、免疫抑制剂和生物制剂,手术主要针对内科治疗无效的伴有并发症的患者,如出现肠瘘、肛瘘、狭窄、脓肿等,手术并不能根治,其作用是切除病患部位。除了以上两种方法外,肠内营养已经被认为是一直主要的治疗手段。克罗恩病营养治疗组作为炎症肠病中心的成员,由临床营养师组成,负责克罗恩病的营养筛查、评估、营养方案的制定等,根据患者病情为克罗恩病患者提供个体化、专业化的营养治疗。
在我们的肠道生长着巨大的生物群落,它们就是与我们的生命息息相关的肠道微生物。肠道微生物包括我们常说的肠道菌群,以及病毒和真核生物等。肠道菌群目前认为大约有2000多种,数量有1014,比人体的细胞数还多,主要包括厚壁菌门(the Firmicutes)、拟杆菌 (Bacteroidetes)、放线菌(Actinobacteria) 、变形菌(Proteobacteria)四大类。人类微生物菌落工程(the Human Microbiome Project)研究表明每个个体的肠道菌群不同,像指纹一样具有自己的专一性,双胞胎的微生物群近50%的相似性,说明宿主的基因型在肠道菌群的构成中发挥主要作用,人体菌群一旦建立就相对稳定,而饮食、药物是改变其构成的主要因素。研究显示进食一天高脂、高糖、高蛋白饮食就可明显改变肠道菌群。以高脂饮食为主人群,肠道拟杆菌占优势,而高碳水化合物饮食者,肠道变形菌占优势。抗生素对肠道菌群的影响至关重要,有些甚至可以说是毁灭性的,抗生素应用后有些菌落数月难以恢复,某些种类可以长期减少,甚至消失。那么,人体的肠道菌群是如何建立的?以往我们认为胎儿是无菌的,但是目前发现胎儿体内存在少量细菌。分娩过程是人体接触细菌的首要途径,自然分娩的婴儿其体内的菌群与母亲阴道菌群相类似,剖腹产的婴儿的菌群则主要是皮肤菌群如葡萄球菌属和丙酸菌属,此种影响会持续一年。幼儿在初期的肠道菌群主要是需氧菌,随着辅食及固体食物的添加逐渐被厌氧菌取代,幼儿在2.5岁时肠道菌群分布接近成人水平。肠道菌群对人体有什么影响?肠道微生物与哺乳动物共同进化数百万年,哺乳动物免疫系统的发育成熟需要肠道微生物,无菌状态下的动物表现为sIgA减少,胃肠道相关淋巴组织、Peyer’s小体、肠系膜淋巴结缺陷等,肠道微生物有助于人体自然免疫与适应性免疫的发育成熟。肠道菌群合成多种维生素,如B族维生素(维生素B1、B2、B6、B12),维生素K,烟酸、泛酸等,还能利用蛋白质残渣合成非必需氨基酸,如天冬门氨酸、丙氨酸、缬氨酸和苏氨酸等,并参与糖类和蛋白质的代谢,同时还能促进铁、镁、锌等矿物元素的吸收,其分解肠道的膳食纤维产生的短链脂肪酸是结肠细胞所必需的能量来源。肠道病毒数量大约有108,95%病毒群一生中很少改变,与我们预想的不同,肠道病毒大部分对人体无害,但是其具体的构成及作用仍需要进一步探讨。目前发现许多疾病与肠道菌群的改变有关,如过敏性疾病、自身免疫性疾病、肥胖、糖尿病、克罗恩病等。克罗恩病是在环境因素作用下,机体免疫组织对肠道微生物不恰当的反应所导致的慢性持续的炎症反应。肠道微生物在克罗恩病的发病中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无菌状态下的动物不会发生肠道的炎症。研究显示克罗恩病人的肠道菌群有别于正常人群,其中有易感基因的作用,也有饮食及药物因素的作用,而且已经有研究显示克罗恩病人通过胃管潅服或吞服正常亲属粪便制作的胶囊可治疗克罗恩病。总之,肠道微生物与我们的身体健康、疾病密切相关,我们对肠道微生物与疾病关系的了解目前只是刚刚揭开面纱,需要更多更深入的探讨。
中山大学附属第六医院 消化内科/临床营养科 贺青克罗恩病(CD)的发病率在世界范围内呈逐年升高趋势,在我国虽然尚无大规模统计数据,但调查结果显示呈迅速上升趋势[1]。克罗恩病发病机制不清楚,研究结果提示环境、遗传、免疫及肠道微生物参与克罗恩病的发病。目前的观点认为克罗恩病是遗传易感宿主,在环境因素的作用下,对肠道微生物产生了不恰当的炎性反应,导致肠道粘膜屏障的破坏,引起消化道慢性非特异性的炎症[2]。克罗恩病具有慢性迁延,致残性及毁损性,目前缺乏特异性治疗手段,以诱导缓解和维持缓解,防治并发症,改善生存质量为目标。饮食因素在克罗恩病的发病中作为重要的环境因素发挥着不容忽视的作用,研究表明高糖、高脂、低纤维素饮食及食品添加剂使用增多与克罗恩病的发病密切相关[3]。在克罗恩病患者营养不良发生率为50%-80%,其中约1/3的青少年患者生长发育迟缓。营养不良不但造成患者生活质量下降,还严重影响药物的疗效,增加手术患者切口疝、肠瘘的发生率[4]。肠内营养(EN)在克罗恩病治疗中不仅作为一种重要的支持手段,而且其在克罗恩病治疗中重要作用已经引起广泛的关注,EN可诱导活动期克罗恩病病情缓解,并具有维持缓解的效果,同时提高患者的营养状态[5]。在儿童EN诱导缓解的作用等于甚至优于糖皮质激素,在欧洲已经作为首选治疗手段。在成人研究结果表明也有一定的治疗作用。我们在临床使用肠内营养制剂治疗克罗恩病的研究显示:能有效缓解患者的症状,促进粘膜的愈合,减少手术的并发症,并显著改善患者的营养状况,儿童及青少年患者能够增加体重,恢复身高的生长等。EN作为治疗手段具有不可替代的优势:无严重并发症,可以无限期使用,控制炎症的同时,改善营养状况,促进生长发育等。EN对克罗恩病的治疗作用机制不明,可能与去除去除诱发疾病的可疑食物病原,如致敏蛋白质、精炼糖、某些脂肪、病原微生物和寄生虫等,降低免疫反应;调整肠道菌群;EN对肠粘膜的直接营养作用,为肠粘膜修复提供原料(谷氨酰胺、泛酸、锌、果糖等);肠道休息等有关[6]。因此肠内营养不仅是一种补充能量恢复体质的手段,而且已经是切实的治疗措施。参考文献1. 欧阳钦.王玉芳。胡仁伟.等.中国炎症性肠病患病情况分析.中华消化杂志,2008,28(12):814-818.2. Kaser A, Zeissig S, Blumberg RS. Inflammatory bowel disease. Annu Rev Immunol. 2010 ;28:573-621.3. Christine A. Chapman-Kiddell, BSc,et al.Role of Diet in the Development of Inflammatory Bowel Disease. Inflamm Bowel Dis 2010;16:137–1514. Ezri J, Marques-Vidal P, Nydegger A. Impact of Disease and Treatments on Growth and Puberty of Pediatric Patients with Inflammatory Bowel Disease. Digestion. 2012;85:308-319.5. Alastair Forbes, MD, FRCP,et al. Nutrition in Inflammatory.Bowel DiseaseJ Parenter Enteral Nutr 2011 35: 571-580.6. Tighe MP, Cummings JR, Afzal NA.Nutrition and inflammatory bowel disease: primary or adjuvant therapy. Curr Opin Clin Nutr Metab Care. 2011;14:491-496.